第一章 剥皮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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剥皮匠,任何生灵的身子骨到了此等匠师的手里,只需三两刀便可把一张完整的皮囊剥下来,而且不会少一分一毫,爷爷这把剔骨刀,据说只需一刀半便可顺利的剥下任何一种动物的皮囊,当然,我虽说和爷爷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但我每次都不敢看爷爷剥皮的手艺,那太吓人了……
不多远,我看到了前面的山洼子,以及那里面渗人的坟场,一些断裂的石碑,横七竖八的躺在那里,这个地方很久很久没有人来祭祀,据说这里死的人,是清朝时候犯了罪在此执行死刑的地方,死了之后就地掩埋,不准家人祭拜。
说是要给赵文生冲一冲阴喜,周身的病怏才能冲掉,而正式成为一个老爷们,说白了,就是赵六顺杀的猎物太多,那些猎物也是有灵性的,回头报复他们家,这个报应落在了赵文生的身上,后半生病痛缠身,难成家立室,赵六顺也会断子绝孙,要借助冲阴喜遭个罪,所谓冲阴喜,就是和一个死人结个阴亲,这场子事儿过了之后,再找个能生养的女人成婚,便能成了好事。
我咽了咽唾沫,双腿不禁有些打漂,从来没见过邪乎的玩意儿,不会今晚就触了眉头吧?
难道是野兔子?
一丝丝阴凉的微风,迎面吹打在我的脸上,我莫名的打了个寒颤,头皮微微发麻,心下一横,怕个球啊怕,手里攥着家伙什就是为了不让人家怕才跑这趟差事,结果我现在遇到个乱坟场就自己先怕起来了,爷爷知道肯定会骂我没出息。
说是专心的赶路,但目光的余晖,还是忍不住四下里踅摸着,有些石碑拦腰断裂,有些压根连土包都快被风雨吹打没了,那些有石碑的,兴许生前有些身份。
“咔”的一声脆响,我顿时吓了一跳,急忙低下头看,原来是踩断了一根干枯的草茎,心里暗骂,胆子怎么还变小了。
难道我在这乱坟场也迷路?!
“叽啦叽啦”的蚯蚓叫声在草丛四周此起彼伏,荒凉的四周,看不到一丁点灯火和人影,只有依稀可辨的方向,前面的草地微微有些茂盛,我知道,那片坟场应该是到了,因为在坟场四周的杂草,都长得十分旺盛!
剔骨刀刀身薄而短,约一尺三寸余,而爷爷剥兽皮时,第一刀下去,再轻轻的拍三下,整个动物的骨架便会散开,然后一提溜就能把整张皮顺下来,所以爷爷常被人戏称为“一刀三”,但今晚我要跑的这趟差事,却和剥皮匠的技艺没有半点关系,而是和这把剔骨刀有关。
不,不对,这难道是老人们常说的鬼打墙?啊!
兔子的尾巴没有那么长,而且奔跑的架势也不对,兔子是一跳一跳的前行,那东西是直接窜过去,速度很快。
我忽然意识到我把这茬子事儿忘记了,要前往赵庄,就必须穿过那片坟场,否则要绕道走很远,那样就算到了赵庄,天都亮了,我抬头望了一眼黑压压的天空,早知道爷爷今晚那么晚还赶不回来,我天不黑就应该出发的,现在不得不|穿过那片坟场了。
有人说赵六顺年轻那会儿打猎打多了,杀的畜生太多,遭了现世报,生的儿子从小到大都是病怏怏的模样,这不,他儿子赵文生都三十出头了,还没娶个媳妇,整天摆着个蜡黄的脸,不是在村西头坐着就是在村东头倚着,安静的像个死人,最近赵六顺说是找了县城南边的一个算命大先生,给他儿子赵文生打了一卦。
爷爷赶不回来,我只能代替爷爷走这一趟,要说我李二狗长了这十七年,还真没见过什么邪乎的玩意儿,什么鬼啊怪啊的,我压根没见过,自然是不怕,再说,手里攥着爷爷的剔骨刀,我还能怕个啥?!
什么玩意儿?!
甚至于这把剔骨刀在方圆一带还小有点名气,西山挖坟,东山开窑,都会找爷爷借这把刀去打打邪气,这不,今晚就有一桩买卖和这把刀有关系。
定了定神,我继续前行,只要穿过这片乱坟场,再快步走个几里路就到赵庄了,那边的人应该等着急了吧,心里想着,脚下也加快了速度,但恍然间,我猛地停下,似乎刚刚我眼角扫见什么东西从我旁边窜了过去,好像是个娇小的白色的东西。
夜色很冷,天阴沉沉一片,死死的笼罩在我的四周,让我略微有些透不过气的感觉,我抖了抖衣领,手中的“剔骨刀”攥的死死的,今晚本应该是我爷爷跑这趟差事,但爷爷一大早上山打猎,并说会尽快赶回来,结果到了大半夜还没回来,我只好提着刀代替爷爷走一趟。
要到赵庄还得走个七八里路,而前面有个山洼子,里面可都是坟场啊……
抗战时,附近死了不少了人,而这个乱坟场,更是无人问津,也没人知道里面死的都是谁,总之很少人来这里。
一九五七年深秋此日,是夜,山西洪洞县北十余里,荒凉的杂草丛中,我提着刀行走在其间。
嗯,我暗自肯定自己的想法,猛地转回头,我差点叫了出来,那,那白色的东西竟然瞬间又从我前面窜了过去,这次我似乎看清了些,尾巴很长,这一点让我肯定不是兔子!
一脚踏进乱坟场的土地,微微觉得这里的土质有些松软,至少比外面的土质松软许多,或许是很久很久没有人踩过的缘故吧,这里面有很多干枯的灌木杂草,乱蓬蓬的,抬头望过去,似乎这片乱坟场的面积还不小,我莫名的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赶紧赶路要紧。
常和爷爷一起进山打猎的老猎户,住在洪洞县北五里处的赵庄赵六顺,此次找上了爷爷,只因他家最近要办一件邪乎事儿,必须用一用我爷爷的宝贝剔骨刀!
剔骨刀,是爷爷赖以维持生计数十年的宝贝,因为爷爷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匠师,倒不是杀猪匠或者是木匠,而是让人望而生畏的剥皮匠!
冲阴喜的日子就定在今晚子时三刻,要说一个大活人和一个死人结婚,但凡是个正常人都得颤一颤,这不,赵六顺找到了我爷爷,想让我爷爷提着剥皮的剔骨刀给他们结阴亲的队伍保驾护航,有个震慑百邪的物件在,那些帮忙的四邻也能安心不是。
快步穿过几座坟头,就在我即将看到乱坟场的边缘时,忽然一扭头,我惊恐地看到一个半截坟包后面,有着一双幽蓝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那双眼睛的神色,瞬间盯得我浑身寒毛倒竖,头顶的阴冷气息嗖嗖的往身体内窜。
我硬是憋着没惊叫出声,双腿差点瘫软下来,急忙扭头就跑,但刚跑几步,我再次惊恐地停了下来,前面不是即将走出乱坟场吗?怎么,怎么跑了这几步之后,再看去,前面又是一大片乱坟场!
“噌”的一声斩断了一根手指粗细的草茎,抖了抖肩膀,我微微一笑,爷爷这把刀还真是锋利,不知怎的,拿着刀四下里划拉两下,还是壮了壮胆气!
我手里攥着爷爷的剔骨刀,还怕个屁啊!
或许是这把刀曾剥过无数个动物的皮囊,整把刀一年四季都散发着一股子血腥之气,非常的渗人,爷爷却说那不是什么血腥之气,而是什么煞气,凶煞之气,这种凶煞之气,不单单人闻见胆寒,就是那些看不见的鬼邪都怕,走夜路带着这把刀,任凭那什么孤魂野鬼都得靠边站。
想到这,我也管不了那是什么,手里攥住爷爷的剔骨刀更紧了,现在我心里隐隐有点怀疑这剔骨刀的什么凶煞之气是不是真的可以辟邪啊!
可要说不怕,我这一路走过去,总觉得后背凉飕飕的,攥着剔骨刀的手也是直冒冷汗,他奶奶的,难道我嘴上说着不怕,心里还是有点发怵?
我心里打了个突突,勉强安慰着自己,再说我长这么大还不是没见过什么邪乎事儿?爷爷说过这把刀凶煞之气很盛,任何鬼邪都不敢近前来,只是……只是我也不敢肯定是真是假,毕竟又没去验证过。